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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良渚大展(下) | 王者之玉:全面解读良渚玉器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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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19 15:5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篇主要介绍良渚玉器,关于故宫这次展览的背景和良渚文明的整体介绍详见:


提到良渚文明,最有名的自然是精致的玉器了。虽然中国范围内最早的玉器并不在良渚,但良渚的玉无论是做工还是反映出的宗教、等级意义,在新石器时代文化中都有极高的地位,也明显影响了后世其他地区玉器的形制。
本次展览的重头戏也正是玉器。在良渚社会中,玉器并不是一种实用物,也不单纯为了装饰,而是一种有着极强文化意义的器物,背后是一整套社会规范。其中许多玉器都出土自当时的墓葬,通过不同墓葬的对比和玉器摆放的位置,我们大概能知道不同的玉器象征着不同的权力,它们的数量和形制也代表了墓主人不同的身份等级。
除此之外,良渚玉器上的纹饰也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频繁出现的神人兽面纹,为我们揭示了良渚人的精神信仰世界。
1、王者之玉:高贵与神秘造就的权力

这次展览最大的亮点便是良渚遗址群中反山 12 号墓(良渚王)和瑶山 11 号墓(良渚王后)的首次整墓展出。通过这些王者之玉,我们便能弄明白玉在良渚文明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重要角色。
1986 年,考古人员在良渚古城莫角山宫殿区西北处发掘出了 11 座良渚文化时期的大墓,墓葬等级甚高,随葬玉器花样繁多。这处墓地就是反山王陵。其中 M12 (12 号墓)出土的玉器尤其让人惊叹,不仅数量多,个大又精致的宝贝的也不少。这其中就包括浙博入选国家宝藏的大玉琮和目前唯一雕琢有神人兽面纹和鸟纹的玉钺,分别被誉为「琮王」和「钺王」。据推测,它的墓主人就是当时的最高统治者——良渚王。



展厅的大阵仗:一边是琮王,一边是钺王

考古发掘时,每件器物所在的原始位置都至关重要,能给我们带来许多重要信息。虽然年代久远,墓主人早已尸骨无存,但通过器物的位置分布我们就能还原出墓中的玉器和石器原来位于身体的哪个部分,从而推测它的用途。



反山 12 号墓器物分布图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玉器三件套:玉琮、玉钺、玉璧,在后来商周的玉礼器中也经常见到。而它们最早成体系地出现就是在良渚文化时期。良渚墓葬中的三件套意味着身份和地位,尤其是玉琮和玉钺,足以证明墓主是个大人物。
这里面知名度最高的要数下面这件重达 6.5 公斤的「琮王」了,为良渚玉琮之首。玉琮上常雕有神像纹饰,象征着神权,只有王和大贵族才能拥有。它的形状可概括为内圆外弧凸有四角,凸起的四角为节面,两节面之间为直槽。通常被雕琢城上大下小。这件琮王被放置在墓主人头部,有可能入葬时枕于头下。通过上面的分布图,我们知道玉琮有的放在身体侧边,有的作为臂穿佩戴,有的作为器座来插放其他器物。



琮王(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琮王结构(图:方向明《成组玉礼器与良渚文明模式》)

玉琮的形状也反映了良渚人的宇宙空间观念。玉琮上部的上射面与下部的下射面将空间分为上界、中界和下界。上界象征天,下界象征地,中间的射孔则贯穿了天地。中界的直槽和节面上雕有神像,神居于中间,有着沟通天地的意义,直槽和折角也象征着不同的方位。同时射孔也是一个转轴,玉琮的四面均匀分布着神人、神兽、神鸟,需旋转才能看完整,产生一种世界在动态旋转的效果。



琮王表面雕刻的神人兽面纹和鸟纹

良渚玉器上最为常见的便是神人兽面纹(也称作「神徽」)。上面神人头戴的介字形大羽冠代表「天」,下面的神兽融合了早期龙与猪等动物的特点,可能是多种动物的抽象,其中的圆形大眼是太阳的象征。这个组合很可能象征着着太阳神。在河姆渡文化时期,鸟就作为太阳的载体。在琮王的节面上就雕琢有鸟纹,鸟身上也有大圆纹样,可能就是「太阳鸟」。这种纹饰在良渚玉器中反复出现,也反映出整个社会已经形成了较为统一的宗教信仰,很可能是一种一神教。
雕有神人兽面纹的玉器通常位于高等级墓葬中,这也意味着神权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这些人也因此具有极强的统治力。琮王的直槽与节面上都雕有神像纹饰,颇为罕见,表明它的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琮王上神人兽面像的图像解读(图:方向明)

玉琮象征神权,玉钺则象征着世俗权力:王权与军权。钺由斧演变而来,甲骨文和金文中的「王」字,就是由钺的形状演变而来的象形字。完整的一套玉钺包括钺瑁、钺镦和钺柄,钺柄是木头做的,所以大都朽坏,消失于茫茫岁月中。这件「钺王」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件雕有神像的良渚玉钺。



玉钺(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钺身上的神人兽面纹与鸟纹

在良渚高等级的男性墓葬中,也常放置石钺,反山 12 号墓中一共有五件。



石钺(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玉璧是一种扁平的环状玉器,象征着财富,在墓葬中常常成组出现。这种璧环类的玉器在早于良渚文化的红山文化中就有出现,寓意着对太阳的崇拜和天地的观察。



大孔玉璧(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高等级男性墓中的玉器,以头饰最为复杂,主要包括成组锥形器、三叉形器、冠状器、成组半圆形器等,这些玉器的组合通常也代表了墓主人的身份与地位。(下面这个复原想象图有一处小错误:额冠上的半圆形器,半圆应是朝下的。)



反山 12 号墓头部玉器与良渚王头饰复原想象图(图:王帅)

其中成组锥形器具有强烈的身份标识,只在男性权贵墓葬中才有,仅发现于良渚遗址群和周边的临平遗址群。它的数量可以很直观地用来判断墓主人的身份等级,通常有 9、7、5、3 四种,数量越多等级越高。这些锥形器都带有榫头,应当是插于某种底座上,作为头饰。反山 12 号墓有 9 件锥形器,证明这是最高等级的大人物。除了成组的形式,锥形器也有单件独立的(反山 12 号墓中就有)。



成组锥形器(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三叉形器通常配有一根插在上面的长玉管,本身安置在簪类饰物的上部,作为冠饰。有些三叉形器的表面会雕刻精美的神像或神鸟的纹饰。这种器物仅出土于男性权贵的墓中,是典型的男性贵族身份的标识。它的分布也有明显的地域特征,主要出土于良渚遗址群和周边地区。



三叉形器与雕有八组弦纹的长玉管(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雕有神人兽面纹的三叉形器(余杭瑶山 7 号墓出土,良渚博物院藏)

冠状器其实是一种玉梳背,卯销或镶插在骨质或象牙质梳子上,整体作为一种头发上的插件,用于束发。冠状器在高等级墓地中往往每墓一件,看起来并没有性别之分。许多冠状器也会雕刻神人纹,与介字形头冠往往合为一体,插在墓主人头上有可能寓意着人神沟通。



冠状器(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带兽面纹与鸟纹浮雕的冠状器(余杭反山 22 号墓出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瑶山 2 号墓出土的带纹饰冠状器(图:方向明)

成组半圆形器极具地域特征,仅出土于瑶山和反山,与墓主人性别无关,但只在高等级墓葬才会有。反山 12 号墓的成组半圆形器一共有四件,是唯一一组雕刻神像的,足见其墓主人地位之高。半圆形器正面弧凸,背面有隧孔,可见原先应该是呈等距缝缀在皮革或丝麻等载体上,很可能是墓主人头上佩戴的额带或冠帽的主件。  



雕有神像的半圆形器(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头部下方通常就是一堆挂饰了,包括玉管串、玉珠串等等。这些除了挂在身上,还可作为随葬的棺饰或缝缀在布料上的附件。玉管串通常是把一长段玉管切成多个串起来,有不同的连缀方式,下面就展示了两种不同的类型。



玉管串(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玉管串(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玉珠串(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在良渚王的墓中,还有一件很霸气的器物,就是豪华型权杖。和玉钺一样,权杖顶端为玉瑁、底部为玉镦,连接两者的主体部分也是木制的,已经腐朽不见。出土的时候,权杖的镦置放于一件玉琮的射孔内。玉瑁与玉镦上都雕有神像,表明权杖主人的地位。



豪华型权杖的玉瑁与玉镦(余杭反山 12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权杖复原图

上海博物馆有一件良渚文化时期的象牙权杖,上面雕有诸多的神人兽面纹,这次也展出了它的复制品。



象牙权杖(上海青浦福泉山遗址出土,上海博物馆藏)

墓中的其他玉器也各有其用,但由于有机质载体已不存,许多器物的复原尚无法确定。柄形器一端为扁榫状, 一端有小穿孔,可能是插在腰间的某物上。玉卯孔端饰和玉贯孔端饰出土时相距不远,可能是成对的端饰,安置在某种长条器物的两端。玉镶插端饰应当是插在某种特殊器物上,仅出土于反山拥有成组半圆形器的四座墓葬。玉琮式管通常较长,形状类似玉琮,分为多节。



反山 12 号墓出土的各种小型玉器

瑶山墓地位于良渚古城东北不远处,是迄今年代最早的最高等级良渚墓地,发掘于 1987 年。其中的 11 号墓是一处女性墓葬,等级颇高,应当是良渚王后之墓。这个时期,男女墓葬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异。女性墓葬中没有玉琮、玉钺、三叉形器、成组锥形器等玉器,也意味着此时女性地位已不及男性,而玉璜、成组玉圆牌、玉织具这些器物则属于女性独有。



瑶山 11 号墓器物分布图

玉璜是女性权贵身份的象征,主要见于良渚早期,中晚期就渐渐消失了,也意味着女性地位的进一步下降。玉璜形式多样,有单独一件的,也有与其他玉器成组搭配的。瑶山 11 号墓一共出土了四件玉璜,其中三件位于颈部,应为颈饰。



王后头饰、颈饰复原图

下面这件透雕玉璜为颈饰之一,做工精良,乃良渚透雕的经典之作。雕琢出的纹饰需大开脑洞方能辨认,有人认为是背对背的两个龙纹,也有人认为是一个兽面。



透雕玉璜(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下面这件桥形的玉璜上钻有小孔,出土时与玉管串饰相连,组成颈饰。这种玉璜与玉管串相连的组合在许多墓葬中都有发现,是很常见的佩饰。这件玉璜下弧缘的窄面上还雕了四个带有犄角的龙首纹装饰,龙首纹一般出现在良渚早期的玉器中,有学者认为其是兽面纹的前身。



玉璜管组佩(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下图这件半璧形玉璜也位于颈部,与胸前佩饰可能连缀在一起。把中间的镂空雕饰和小孔合到一起看,有一种迷之萌感。



半璧形玉璜(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下面的半璧形玉璜上下搭配一组玉圆牌,玉璜与玉圆牌上皆有小孔,应当是串起来挂在墓主人胸前的饰物。其中有个玉圆牌上有三个龙首纹浮雕,鼻子、眼睛和犄角一应俱全。



半璧形玉璜搭配成组玉圆牌(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女性墓葬中玉镯和玉镯形器也出现较多,通常戴在手腕和手臂上。下面的这件绞丝纹玉镯用现在的眼光看也绝对是颜值颇高的精品。



玉镯与玉镯形器(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在瑶山的另一处墓葬中发现了龙首纹的玉镯,可以看到,眼睛的两重圈样式和兽面纹中的大眼很像。



龙首纹玉镯(余杭瑶山 1 号墓出土,良渚博物院藏)

女性墓葬中还会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比如下面这件玉织具,用玉雕琢成纺轮的样式,让我们得以了解五千年前的纺织生活。



玉纺轮(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一组神秘的玉弹形器,形似子弹,中空,可能是某杆状物的顶端饰件。



玉弹形器(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玉手柄,现在还无法断定其用途,有可能是某器物的端饰。



玉手柄(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柱形器也是很常见的一种玉器,中有小孔,有的会在柱面上雕兽面纹。其中有些柱形器带盖,盖通常顶部为弧凸形,底平面中心钻有一对隧孔,具体用途尚不明确。



兽面纹玉柱形器(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带盖玉柱形器(余杭瑶山 11 号墓出土,浙江省博物馆藏)

看过如此让人眼花缭乱的展品,便能明白玉在良渚文明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在石器时代,要雕琢一件玉器可不容易,玉石本就稀缺,先得进入深山仔细寻找,然后一路运到作坊,最后耗费大量精力精雕细琢,方能成型。玉器可以说是当时社会中最为贵重的器物,同时又有着来自深山的神秘气息,鉴于此,它被当作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在那个时代,为了支撑这样一个庞大的社会,需要有共同的文化认同,这认同便是良渚人对神的信仰。玉器上雕刻的各种神像,正是神的化身,玉器也成为神在人间发挥作用的媒介。花费大力气,用全社会最为高端的东西造神,也就成了良渚人制玉的目的。
另外,玉器也代表了不同人的地位和身份,区隔了阶层,这是随着良渚社会扩大规模、提高效率必然产生的现象。从反山王陵到良渚古城外郭的文家山、卞家山墓葬,再到周边的临平遗址,玉器类型基本相同,但丰富程度和成组玉器的数量有了明显的差异。再往外玉器类型也有了变化,嘉兴地区三叉形器尚有分布,但是成组锥形器就很少见;冠状器的分布一直扩展到上海地区,但是苏南地区就不多见。而琮、钺、璧则得到了普遍的认同,也得以传播得更远。这些现象既反映了社会中阶层的存在,也展现了一种从中心到区域中心的辐射。玉器显然是我们揭开良渚文化社会组织结构以及运作模式的一把钥匙。



良渚社会等级示意图

2、良玉配良匠:良渚人的玉器制造术

看到这些精美的玉器,想必大家对于它们是怎么制作出来的都会很感兴趣。在近年的发掘中,考古人员也找到了不少玉器作坊的遗址,为我们揭开了良渚玉器的制作流程。
2018 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德清县博物馆联合发掘了德清县雷甸镇的中初鸣遗址群。这正是一处良渚文化晚期的玉器作坊遗址群,位于良渚古城东北 18 公里处。中初鸣是原来的村名,此处散落的玉器在民国的《德清县新志》里就有记载:「中初鸣、下初鸣、桑育、高桥,地中时掘有杂角古玉及圈环步坠等物,质坚,色多红黄,时人谓之西土汉玉,佳者极珍贵。」当时的人恐怕不会想到,这些玉竟然会来自五千年前。
这次发掘出土了大量玉料和玉器半成品,器形主要有锥形器、管、坠、隧孔珠等,还包括了燧石钻头、磨石等加工工具。虽然这里的产品原料、种类较为单一,以小件玉器为主,但生产规模非常大,是迄今为止长江下游地区良渚文化规模最大的玉器加工作坊遗址群。这些也让我们得以了解许多当时玉器生产、加工流程的信息。



中初鸣制玉作坊遗址群及良渚时期采玉地点图(图:方向明)

此次重点发掘的保安桥遗址,据推测可能是一处小型家庭作坊。主体是一座人工土台,土台中间有屋舍,边上有墓葬,可见制玉的匠人生死皆在此处。土台相对较高,台四周发现了许多生产垃圾。可能当时不用的玉料、残件,就被顺着土坡扔到沟中。在沟状堆积物边上,还发现了两口井的痕迹,当时制玉人的生活用水大概就来源于此。可以想见,此处密布着众多这样小作坊,合起来成为一个大型的制玉园区。从山上采集的玉料则靠着密布的水网进行运输,舟船可直接停靠到作坊的土台边。



中初鸣良渚文化制玉作坊复原图

良渚人在盛期主要用透闪石这种软玉来制作高级玉器,采自四周的山中。获得原始玉料之后,第一步便是要制坯,就得用到制玉过程中最为关键的切割技术。良渚工匠主要采用了两种技术:片切割与线切割。无论是哪种方式,切割玉石的材料都是高硬度、颗粒细小的解玉砂(当时以石英砂为主),片切割是用竹片一类的片状硬物粘上解玉砂来回纵向切割,而线切割则是以绳子带动解玉砂运动来切割。



良渚玉器加工流程

显然,片切割由于工具本身是平直的,更容易切出整齐的切面,力道也比较好把握;而线切割则很容易弄成波浪型的起伏切面,常常需要后续打磨再加工,费时费力。但在良渚文化时期,大多数玉器都是用的线切割,只有一些对切割深度要求不高的小型玉器(玉管、锥形器等)用到了片切割。很可能是因为当时长江中下游还没有能直接利用的大型片切割工具,切割深度受限,良渚工匠不得已进行了妥协。后来的龙山文化和齐家文化都广泛应用了片切割技术,生产力也就蹭蹭上涨,制造的大型扁平式玉件越来越多。
这次展览带来了中初鸣遗址刚出土不久,还热乎着的玉料和玉器半成品,得以让我们近距离感受最新的发现。下面这两件玉料就分别带有两种切割方式的痕迹。



左为带片切割痕玉料,右为带线切割痕玉料(德清中初鸣遗址出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打造良渚玉器的另一重要的技术是管钻。大的如玉琮、玉璧、柱形器等器物中间的圆孔,小的如玉器的榫头,卯孔的掏膛靠的都是管钻技术(也有一小部分,如方形卯孔,是用的桯钻,也就是实心钻 )。管钻通常是用空心的管状物粘上解玉砂来进行钻孔,这种管状物大的可能用的竹子,小的(最小的管径只有两三毫米)可能就是禽鸟肢骨。当时制陶工艺中已出现了利用高速快轮旋转装置的拉坯技术,管钻工具的高速旋转可能也是用类似的方式。
另外为了减少深度管钻的阻力,同时避免单方向管钻造成器物另一面的破裂,良渚人采用了双向管钻技术,先钻一面,再钻另一面,直到相通。如果定位准确,双向管钻可以几乎不错缝。琮王的双向管钻相接处的台痕错缝就只有 1 毫米,技术相当到位。



双向管钻示意图与钻出的玉钻芯(图:《玉芯述说的「管钻技术」》)



玉钻芯,可见双向管钻的台痕(德清中初鸣遗址出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左为石钻芯,右为小玉钻芯一组(余杭钟家港遗址出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对于一些特殊的形状,需要在原始坯体上进行打样,然后照着打样线进行切割打磨。下面这件玉琮半成品,上下端面留有射口的重圈圆打样线,四边壁留有弧凸打样线。说明在切割成柱体后,琮的四壁要根据打样线制作成特意的弧凸面。我们可以想象,管钻之前也需要在两端都刻划上射孔的打样线来精确定位管钻的位置,以便双向钻取后减少内孔壁的修磨工作量。这种正圆的打样线也说明当时已经有了圆规。



玉琮半成品(余杭吴家埠遗址采集,良渚博物院藏)

良渚玉器以雕刻出名,在这方面不同的切割技术可谓是各显神通。
减地浅浮雕是良渚玉器中最为高端的琢玉工艺之一,极为耗时这种工艺类似于刻章时刻阳文,需要用到片切割,利用的是短边刃部或是尖刃部的工具。包括浮雕中凹下去的打洼,也是先刻再磨。玉琮上的神人兽面纹、各种龙首纹,都是如此精雕细琢而成。



琮王神人兽面纹介字形冠尖突部位残留的减地片切割痕迹(图:《良渚文化玉器的琢制工艺》)



琮王兽面大眼的打洼(图:《良渚文化玉器的琢制工艺》)

良渚王后的那件透雕玉璜,则需要用到一种叫线锼透雕的高端工艺,即穿孔后利用线切割技术进行锼锯,这种线切割主要用于玉器纹样的镂空,也用于带钩钩体的切割。玉器上经常见到的圆形雕饰(如兽面纹的大眼睛)则要用到管钻技术。此外,神像纹饰中还潜藏着高超的微雕阴刻技术,琮王上的神人兽面纹,1 毫米内细密的阴刻线就有五六条,技术非常精湛。 这种细密线条的刻划很可能是用燧石一类的工具。



琮王的神人兽面像刻纹细部(图:《良渚文化玉器的琢制工艺》)



燧石(德清中初鸣遗址出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五千年前,良渚人就有了这样高超的琢玉工艺,让今天的我们赞叹不已。这也成为良渚文明以玉造神,进而治国的前提。
3、良渚之后:玉文明的辐射与进化

毫无疑问,制作玉器是中国新石器时代社会的特色。在北方,与良渚文化同时期的红山文化也创造了数量、样式都极为丰富的玉器,这些都是先民精神信仰的反映。到了商周时期,玉器成为重要的祭祀礼器。玉琮、玉璧、玉璜这些良渚时期就有的玉器也就此成为周礼中的六器,无论它的用途是不是后人的附会,至少这种形制流传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良渚玉文明的因子就以物质形式融入到后续的华夏文明之中。但良渚玉器体现原始宗教信仰和权力身份的文化意义,却随着良渚文明一同消逝了。
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周礼·春官·大宗伯》



良渚玉器的扩展与影响

良渚玉器的直接影响,北到达山东大汶口,西到安徽,南沿着赣江直至广东,其范围也已足够广。良渚文明消亡后,这些玉器的形制和后来的文化融合,产生变化,最后成为商周玉器的来源之一。这次展览也拿来了各处的玉器,展现出良渚玉的广泛影响。



广东地区石峡文化的玉琮,节面上还保留了兽面纹(广东曲江石峡遗址出土,广东省博物馆藏)

拿玉琮来说,在良渚文化之后,黄河下游的龙山文化出土的并不多,而黄河中上游的陶寺、齐家文化则相对丰富且形成了固定的形制:素面、近正方体、切割的射口多不圆弧。考古学家据此还原出了这种玉琮可能的承袭路线:最早来自于陕晋地区,进而扩展到黄河上游,最后为商周玉琮所传承。



黄河上游齐家文化的玉琮(甘肃定西高泉村出土,甘肃省博物馆藏)

下面这件宋代的瓷器,也用了玉琮的样式。虽然当时早已不再制作玉琮,甚至人们连玉琮长啥样都不知道,但它的存在也表明这种远古以来的形象已经深深地植入进了华夏器物文明之中。



龙泉窑青釉琮式瓶(宋代,故宫博物院藏)

展览的最后为了体现一下故宫的元素,特意准备了乾隆的彩蛋,可说是非常有特色了。
汉代的时候玉琮已经慢慢不再使用,后世的人见到此物并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乾隆皇帝把玩起清宫里藏的汉玉(其实是良渚玉器)之时,还以为玉琮是汉代贵族车辇抬竿上的饰件,把它叫做辋头。看到这么高古久远又有特色的东西,乾隆大诗人自然要诗兴大发一把,于是就这样把诗刻在了玉琮内壁上。
当时宫里人很会玩,把玉琮盘成了褐色,然后配上珐琅铜质内胆,套在一起就变成了插花的小罐子或笔筒。五千年前象征神权的神圣器物,到这时成了颇具生活气息的世俗之物,倒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神奇趣味。



被乾隆题《咏汉玉辋头》诗的玉琮及其内胆(故宫博物院藏)



高贵的玉琮笔筒(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这么爱写诗,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用的良渚玉璧。



被乾隆题《咏汉玉素璧》诗的玉璧(故宫博物院藏)

展览终于看完,最后引一段话来概括良渚以来的玉器文明之精髓,并以此作结:
玉之所以能够在中华民族的心理上造成如此深刻而长远的影响,其原因之一是因为这种被赋予「山岳精英」的矿物,对中国古代文明的诞生起了催化酶的作用,从而将随着文明而来的政治权力,牢牢地包裹在了神秘的袍套之中。可以说超越自然属性的玉和政治的神秘化共同熔铸了中华民族的心理素质。 ——牟永抗《良渚文化玉器》
<hr/>参考资料:
《浙江余杭反山良诸墓地发掘简报》 王明达
《余杭瑶山良诸文化祭坛遗址发掘简报》 牟永抗、丙国耀
《反山 M12 再思——良渚遗址群显贵者墓葬个案的研究》 方向明
《王的葬仪 良渚文化反山王陵 M12 的王冠复原》 方向明
《成组玉礼器与良渚文明模式》方向明
《良渚用玉的等级和身份》 方向明
《良渚玉器神人兽面像的真相》 方向明
《玉见良渚,超时空的精神与艺术》 方向明
《良渚文化玉器的琢制工艺》 方向明
《玉芯诉说的「管钻技术」》 王祺程
《浙江德清发现良渚文化玉器加工作坊遗址群》
《琮·璧 良渚玉文明因子的接力与传承》方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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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19 15: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良渚玉琮是古埃及第四王朝法老雷吉德夫、也就是我们说的帝夏启的王名标志:启德柱。它是我们人类脊柱的象征,以此象征着夏启的皇权。玉琮上的图案是夏启与商王相士,上面的是夏启,下面的是商王相士,这组图案是为了表明商王相士代表夏帝开疆拓土、“海外有截”的意思。破译者:大禹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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