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古董瓷器101：有趣的外销瓷（一）继青花之后

峰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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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其实是继之前青花瓷的后续。
最近写东西越来越难，主要是找资料和查资料需要大量时间，所以写得很慢很慢。尤其是资料不好找，这期有的图片可能清晰度没那么高，因为都是我从书本PDF上截取的图片。另外这期的重点是各种有趣瓷器图案的解读。
前文粗略地梳理了中西方贸易兴盛时期的瓷器海上丝绸之路，大致是从葡萄牙兴起，一路发展到欧洲各国。并且说了些有趣的，欧洲各国工匠在幻想神秘东方国度制作出的仿东方瓷器。


18世纪广州港口景象，水彩画

事实上海上丝绸之路古已有之，从公元前2世纪开始，逐渐形成贸易体系初步的样子，只不过我关键详说得是海上丝绸之路繁荣时期的瓷器交流。

说完西方人仿中国、日本的瓷器，现在想来讲讲我们模仿西方生产的“外销瓷”。


中国外销瓷盘，中间绘制一艘三桅帆船，上面写着“友谊号，塞勒姆”，1815-20年制作。苏富比拍出。
这艘船应该是1796年的塞勒姆东印度公司的“友谊号”，比较少见的是盘子周围装饰花纹为中国传统的蝙蝠、铜钱，还有孩童玩耍图案。相同的图案由Wedgwood在20世纪中期的青花转印瓷器中再现。


绘有当时三大贸易港口，香港、澳门和广州的象牙扇，1845-65


我之前说当时很大量中式外销瓷的制作比较粗糙，但实际上中国出口西方瓷器除了民窑的一些普通瓷器，还有很多各国东印度公司的私人高端订单。里面的图案器型有趣又好玩。比如，西方人绘制的中国风瓷器一看就是西方人画的。而中国人画的西方人图案，一看也能看出是中国人画的，特别明显，画得也非常好玩。




一个对比，上面是中国制外销瓷，1760-70；下面是Worcester中国图案茶壶, 1770-80

如果单纯地说些出口瓷器纹样、窑口之类的知识，实在枯燥。我想分享一些在查资料时看到的特别有趣的出口瓷器。




一套描绘珠江三角洲景观的嵌套桌，1830-1840

我们都知道早时中国的瓷器在西方是价比万金，不然各国“东印度公司”不会先后兴起，争夺海上贸易权。虽然说大概在16世纪葡萄牙人就已经开始向中国订制瓷器，但是大规模的订单还是得到清朝政权稳定和17世大批欧洲国立贸易集团“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后。尤其是粉彩颜色的发明，使得瓷器图案可以多彩复杂，更利于表现故事性也更符合欧洲人的审美。还有欧洲版画的盛行，使得订单图案的定稿更加清晰准确和易于携带。


外销瓷盘，鲜明的铜版画风格。装饰灰色、棕褐色、铁红和镀金边，坐着的绅士演奏双簧管和女士喂养一只栖息在带有花叶纹饰的椭圆形环上的鹦鹉。du Paquier风格，盘边有四只小小的追逐鹿和野猪的狗，绘制在展翅的猫头鹰之间。乾隆，1740年。


这是一个外销订单中的糖罐，身上的徽章明显带着铜板画的纹路

我数数这些东印度公司有哪些，葡萄牙、荷兰、英国、法国、瑞典、奥斯坦、皇家普鲁士。。。俗称十三行，因为一共有十三家公司。当然，这些东印度公司也没干什么好事。






各种绘有广州十三行景象的粉彩瓷潘趣酒盆

这些东印度公司在几百年时间内运输了成百上千万件瓷器到西方，其中荷兰和英国是两个最大的客户。而瓷器的特殊订单（chine de commande）一般都是船员和船长私下为他们的欧洲客户接的订单，利润非常可观。一般船到港之后这些订单就被送进窑厂里，等到船要起航返程时，订单也完成交付，随船一起回。最早的时候，尤其是青花瓷时期，订单都要到景德镇订做，这样需要的工期时间太长。所以等到乾隆时期，所有的西方国家，都已在广州设立瓷器加工厂。白胎瓷从各地源源不断运送到这里完成装饰绘画，制作时间只用两个星期。


绘制着广州瓷器工厂景象的象牙扇，1790-1800












水彩画，1820年广州，瓷厂中各种制瓷工序



一般来说外销瓷的主题分为几个大类，纹章瓷，也就是各家家徽和结合家徽的图案；风景主题；风俗、爱情主题；寓言神话，文学故事；宗教主题。




镀金珐琅装饰的大盘：中间皇冠下是瑞典皇室徽章，中间为Hessen的徽章作为盾牌，玫瑰粉色狮子握着盾牌。
1730年为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订购的瓷器，他是出生于德国Hessen的王子。




镀金粉彩装饰盘：中间为瑞典家族Grill的家徽，徽章采用不对称的洛可可盾和巴洛克式的植物几乎填满中心。 边上为镀金的四瓣花，带有叶藤装饰。
乾隆，1750年。
Grill家族在瑞典东印度公司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第一和第二宪章1731-66 年期间，四名家族成员担任公司董事。尤其是Abraham Grill和他的兄弟Claes Grill，后者也是斯德哥尔摩造船厂的拥有者，大多数瑞典东印度公司船只是在这里建造的。

纹章瓷作为其中一大种类，最早是在16世纪由葡萄牙贵族最先开始订制青花图案，而后伴随着各种彩绘颜色出现，图案逐渐丰富起来。纹章瓷的订单一般都来自拥有古老贵族家族的国度，像是以英国为主，荷兰也订制过很多。这种纹章的由来，应该跟欧洲贵族喜欢在金银器和纺织品上添加家徽族徽，是一脉相承的。我比较奇怪的是，法国、西班牙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却相对很少订制纹章瓷，原因似乎是法国贵族要不就使用带有家徽的银器，不那么富裕的贵族就使用软瓷。之后像美国、加拿大这些新兴国家订制的纹章瓷就要晚很多，而且有多数是属各个大公司而非家族。纹章瓷一般不会只有单独一个家徽，要不就是家徽在中间，还有家族铭文，周围装饰各种花边；要不就是瓷器本身有各种主题的花纹，家徽只在一处出现。




中国出口釉上彩，日本伊万里式样




硬彩外销瓷盘




粉彩外销瓷

说完最有特点的纹章瓷接着说说外销瓷的制作方法。一般来说，分为最早的青花，之后的釉上彩、硬彩，再到后来的粉彩。青花由于单色，而且只用烧制一次，制作简单方便，流行的时间也长。大部分出口的釉上彩是模仿日本伊万里的图样，釉上铁红和金色。因为贸易融合，所以当时可谓是中国、日本、欧洲互相仿制瓷器。中国也接到很多仿制日本伊万里的订单。硬彩(famille verte)是以黑、黄为底，呈现不同半透明绿色的釉上彩，康熙年间开始出现。然后就是1720年，雍正朝，最最流行的粉彩出现。用白色混合所有颜色变成多变的粉调，这一来不要太符合西方人的审美，他们不要太热爱粉彩。于是高端订单纷纷改为粉彩。1750年之后，来自广州的艺术风格，特别浓烈颜色粉彩开始流行，称为“广彩”(Mandarin Platte)。

大致主题、工艺都说完，接下来就是各种有趣的外销瓷图片。


描绘相同景象的餐盘我见过几次，只是订制的家徽不同。大致是在18世纪中期的制作。餐盘描绘的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对华贸易航程。左边是英国普利茅斯海峡，右边是广州的黄埔口岸，中间为马德拉斯的圣乔治要塞。这个盘子是给Harry Peters Jr.先生的礼物。




成化窑，为荷兰市场制作，1690-95。
上图的瓷盘显示出中国工匠对于透视画法的陌生，在复制图案时变得非常平面化。这个图案应该是最早期的订制图案之一，纪念1690年10月4日荷兰鹿特丹暴乱，复制于Jan Smeltzing制作的银币。




荷兰市场，1723-35。
这个主题系列的瓷器很有趣也很有代表性，是对1720年“南海泡沫”金融投机灾难进行讽刺。我已经记不住是在哪里看过它的中文介绍了，还有上面文字的翻译。我怀疑这么强制记忆下去，我的记忆力不会下降。。。


荷兰市场，1690-1700年
这套杯碟一个常见的异国图案，整体为法式器型设计，中间为欧洲国王和皇后相，被认为是法国国王皇后。杯口有一圈法语铭文:“L'Empire de la vertu est etabli jusqu'au bout de l'univers. 美德之名直到地极。”同样的瓷器在”头顿号“沉船中也有发现。


这是上文瑞典Grill家族订制的盘子，精美的法国洛可可装饰纹样来自Christian Precht (1706-1779)，他是著名金匠和珠宝匠。 而左边这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设计师模仿它用粗糙青花制作的盘子，同时把家徽替换掉，还重塑了家徽中水鸟叼鱼的形象。


右边这个盘子来自于阿姆斯特丹Guillo家族的订制， 中间为家族纹章。盘子四周的纹样属于典型的洛可可贝壳花纹，而右边的花纹是仿照左边青花盘制作的。左边青花盘上的贝壳纹则是来自一个中国木雕仿西式纹样。




一个经典图案，”La Dame au Parasol（遮阳伞，或带遮阳伞的女士）“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委托Cornelis Pronk（1691-1759）于1734年绘制的水彩图案。也叫"Parasol Pattern”，丫鬟撑伞为小姐遮阳赏鸟。




1723-1735
这个精品粉彩半色情图案的瓷器被大量制作销往欧洲，在多个博物馆里都有收藏。图中欧洲男子穿着蕾丝袖玫瑰粉色外套，手里拿着一篮鲜花。旁边一个身穿蓝色流苏长袍的女孩手拿描金牡丹和百合大花枝，衣裙没有系紧，露出胸部和衬裙。这类色情图案的来源不知，可能取材于欧洲版画。




这个常见的图案叫“国王树下访先贤”，或者“觐见皇帝的众博士”。同样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委托Cornelis Pronk设计的瓷器。

这期关于外销瓷的图案就更到这儿，接下来还会慢慢写下一期外销瓷。因为资料很多，看起来也很费时间，更新会比较慢。



顾
意
如
此
Goods Of Good


顾意如此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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